伪中产争夺学区房：超7成人士仍有滑落下层危险

近期成都有几个小区的业主正在苦苦争夺一个新建小学的学区房资源，其争夺过程被一篇网帖记录下来，那篇名为《成都小区里的阶级斗争》的网帖写得很有技巧，采用檄文的套路，团结一批、打击一批，火药味很浓，作者为某小区的所有业主代言，以年收入50万的“优势群体”自居，怒怼其他小区居住的虽多是学历比较高的年轻人，但“做第一线的工作，收入水平较低，难以为优质的教育资源买单。”被怼的一方也不甘示弱，认为学校用地与他们关系紧密，对方一分钱没出凭什么来读这个小学？

这场舆论争夺战在当地网络论坛关注度很高，话题很快引发媒体关注，有媒体称这是“中产阶级内部的一次踩踏”。我开始以为这是多么高档的小区，打开房产APP查了一下发现，涉事的几个小区房价高的均价在2万左右，低的在1.5万徘徊，一套小户型的房子算下来200万都不到，房价并没有高到哪里去，真正年入50万的高收入者恐怕不会甘于居住在这其中的任何一个小区。从资产看，在北京上海深圳等一线城市，200万的总价现在也买不到多好的房子，僭称优势阶层还是太早了。所以，在我看来，这只是伪中产的一次窝里斗罢了。“伪中产”的定性既出于我的经验观察，也有一定的专业依据。根据清华大学社会学系教授李强的研究，界定中国的中产阶层需要多元指标，而不仅仅是收入或财富。从历年数据看，中产阶层集中在东部的比例都超过了50%。综合评价下来，中国的上层人口比例为5.62%，中产层为19.12%，下层为75.25%。在这差不多20%的中产阶层中，有73%的人处于和下层接近的过渡、边缘状态。亦即，超过七成的中产人士仍有滑落下层的危险。成都的这几个小区之所以陷入难看的窝里斗，就是因为他们不仅不是中产，还怀揣着深切的对阶层滑落的忧虑和恐惧。

伪中产是当下中国最聒噪的群体。他们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和发展潜力，但眼前毕竟还弱。他们以为自己手上有一两套非中心区域按揭的房子，终于扬眉吐气成为“有钱人”了，很有表达欲，欣欣然自比于发达国家的那种“中产”，其实只是刚刚抵达小康。他们以为花大力气买了房，生活应该会变得很好吧，没想到小小一根学区房的稻草就把他们压弯了腰。

成都的伪中产窝里斗就是这样，一方面新建的小学是否把他们纳入学区，关系到子女的受教育权，所以其中任何一方必然都不遗余力，展开角逐。另一方面，学区的划定也会直接影响房价，学区房将更加保值增值。这种权利与经济的双重捆绑和深度发酵，使得即将到来的学区分配，散发出浓烈的火药味，其结果不难预料，那就是赢者全盘皆赢，输者满盘皆输。

伪中产的问题在于，在慌乱与恐惧中，他们把一个可能多赢的竞争格局做成了零和游戏。都想上学，招生名额增加不就行了吗？这就好比终于挤上地铁的人们，把挤在半路的人们往下踹，然后在车上玩自拍，P完了图发朋友圈，感觉就像坐飞机的头等舱一样。在搭车竞逐中，他们忘了车挤是因为车少，最应该做的是呼吁加开班车、开辟新线路，拧成一股绳，共同参与建设。就像学区房的窝里踩踏一样，几个小区的业主似乎不约而同地抛弃了教育的公共品属性，明明是公共资源的供给短缺和分配不公，却演变成有钱人的特权享受和鄙视心态。

伪中产吃相难看的窝里斗像一个时代切片，用事实向世界说了一句话，那就是：没有健全理性的公民人格和踏实稳健的公共参与，无论收入如何，自封中产的意淫之梦都是要破灭的。